那冰麻的感觉正从土包里丝丝缕缕地透出,死死地吸附着她口袋里的铁盒!
钥匙埋在坟里?!
她一步步挪近那个小土包。
在离那土包还有两步远时,她看到土包旁边树根虬扎的地方,斜插着一样东西!
是半把生锈的破柴刀!
这时,那冰冷的牵引感骤然增强!
口袋里的铁盒像冰块一样压着她!仿佛在尖叫!在催促!
许晚哆嗦着,弯腰,右手不受控制地攥住了那截破柴刀!
然后一把拔出柴刀,狠狠戳进土包里。
铿!
刀尖碰到了硬物,不是石头,是某种中空的、被腐蚀的金属触感,隔着泥土沉闷地传来。
这大概就是秘密的所在了!
许晚心脏猛地一跳!
她一把扔掉了断柴刀,跪在地上,双手扒开那块区域的泥土!
很快,一个小臂长、半尺宽的、已经锈得看不出原色的长方形铁皮盒子渐渐露出了边角。
不是什么钥匙!而是个……锈蚀严重的铁皮文件盒?
冰冷的牵引感瞬间消退。
口袋里那铁盒的震动感也随之消失,恢复了之前的死寂沉重。
刚才那尖锐的召唤,仿佛只是个指向位置的引子。
许晚盯着这个陌生的铁盒子,满脑子都是未知的谜团和疑惑。
她粗暴地撬开锈死的金属搭扣,一股陈旧血腥气的复杂怪味猛地冲了出来,呛得她一阵剧烈咳嗽。
盒子里没有钥匙。
而是塞满了泡烂发黑的旧报纸、票据、揉成一团的油纸、烂布头……全是垃圾。
她烦躁地用手胡乱扒开这些腐朽的破纸烂布,指尖在一片滑腻的油纸包上猛地一顿——
那下面,沉甸甸地压着一个东西!
硬邦邦的,冰手。
她摸索着用力把它拽出来。
是个黑黢黢的硬皮封面的旧笔记本?
不,借着昏黄得几乎消失的夕阳余晖,她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——
一个沉甸甸的、金属铸造的圆柱体容器!大约一拃长,比茶杯粗,通体覆盖着墨绿色的厚实氧化铜锈。
容器顶端严丝合缝地焊接着一圈铜边,封得死死的!
只在罐体表面,用极深的、非刀刻的力道,砸出一个深深凹陷的粗糙数字:17。
0017?!
老王的话如同冰锥凿进太阳穴!
这数字…这铜罐…和二十多年前那悬案有关?!
铜罐冰冷入骨,那股带着血腥气、铁锈气的怪味正从罐身的缝隙里丝丝缕缕地渗出。
更深处,仿佛封着什么沉重黏滞的东西。
许晚双手捧着这冰冷的铜罐,像捧着一块刚从冻尸上挖下的金属脏器。
就在这时——
吱呀……!
一声刺耳无比的呻吟,猛地在院门口响起!
许晚全身汗毛倒竖,猛地抬头!
院门那黑洞洞的门框里,一个人影倚在那里!
不是鬼影。
是个老头!干瘦得像晒干的玉米杆子,裹着一件发白、打满补丁的靛蓝色布衣。
他的脸上布满深刻的褶子,干瘪的下巴上粘着几根稀疏的灰白胡茬。
头上缠着一圈同样褪色的靛蓝粗布,上面沾着草屑和泥点子。
他其中的一条腿似乎不太好,整个人斜倚在门框上,那双浑浊的眼睛,没有任何生气,只直勾勾地盯着院子角落、跪在泥泞里抓着铜罐的许晚。
是老村长!
村里的老辈守林人。
许晚小时候只远远见过几次,传说他住在山那边巡山。
他怎么会在这儿?
这眼神……不对!没有丝毫活人的情绪!像两口死水井!
“丫……头……拾了……啥?”
老头枯皱的嘴唇微微翕动,发出几个沙哑的音节。
那声音仿佛不是喉咙里出来的,而是从胸腔深处那堆烂泥般的脏器里挤压出来。
许晚像被毒蛇盯住的蛙,浑身的血液都冻僵了!
她死死攥着铜罐,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。
他是老村长……还是别的什么东西?
“山…上…露……重……”
老村长嘴皮又动了一下,声音更低哑粘滞,浑浊的眼睛缓慢地转动着,目光从铜罐挪到许晚沾满泥泞的脸上,“归…俺……收……着吧……”
他干枯的手像一段嶙峋的树根,慢吞吞地、极其艰难地抬起,颤抖着向前伸来,目标正是她紧抓着的铜罐。
那动作僵硬得如同腐朽的牵线木偶,但指尖的指向极其精准!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、阴沉的索取意味。
不行!
这东西连着0017!连着血字!
绝对不能被拿走!
许晚头皮炸开,几乎是本能地、猛地向后蜷缩身体,双手将冰冷的铜罐死死捂在胸前,沾满泥泞的指甲几乎要抠进那层厚厚的绿锈里!
“不!”
她喉咙里挤出一声干涩的哽咽。
老头浑浊的眼睛眯了一下,那里面似乎有一瞬间的、非人的怨毒飞快掠过,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。
他没有再伸手,只是倚着门框,发出更沉重急促的、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喘息,仿佛刚才那简单的动作耗尽了所有的力气。
枯槁的身体在晚风里轻微摇摆,像随时要折断的朽木。
院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荒草在愈来愈暗的天光里摇曳出浓重的阴影,投在两人之间,如同扭曲的界限。
“咳…咳咳…”
许晚剧烈地咳嗽起来。
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,不再与那双死水般浑浊的眼珠对视。
不能僵持在这里!
天马上就要黑透了!
她用尽力气支撑起还在发软的膝盖,一只手死死护住怀里的铜罐,另一只手撑着冰冷湿滑的地面,挣扎着想要站起。
左臂石膏沉重地坠着身体,动作异常笨拙艰难。
就在她半跪半起、重心不稳的瞬间——
“山…后…地…窖……”
倚在门框上的老村长,那低哑、粘滞的声音又挤了出来,“……灯……在门后……”
他语速很慢,但每个字都吐得很清晰。
他浑浊的目光不再看许晚,也不看铜罐,而是缓慢地、不带任何情绪地转向了院子西侧——那里被疯长的荒草和坍塌的土坯杂物堆满了。
许晚身体一僵,站起的动作停了下来。
地窖?灯?门后?
又是门后!
血字说的是钥匙在门后。
血字指引她挖出了这个17铜罐,现在这诡异的老人又冒出“地窖”和“灯”?
这是什么意思?
混乱的线索缠成一团乱麻,每一个字都像陷阱。